人言俄罗斯天气严寒，冰天雪地不总适宜居住，但在我看来却是别有一番风味。宿舍楼的暖气管道昼夜不停，房间里的温暖与窗外的鹅毛大雪交相对比，使人生起偏居一隅的安心。宿舍年代久了，或是苏联时期所建，但设施齐全，无处不体现着家的温暖。教室里我的座位紧挨着泛黄的世界地图，黑龙江与安加拉河在暖气烘烤下弯成相似的弧度。玻璃上的冰花每天早上都会结成不同的形状。偶尔化开一小片，能看到楼下扫雪的大叔挥着铁锹，雪沫子溅到列车模型上，积下厚厚一层。
周末总要去市中心的中央市场。穿貂皮的大妈们像排列变位表般守着摊位：酸奶油装在搪瓷桶里泛着珍珠光泽，冻鲑鱼的眼珠凝着贝加尔湖的深蓝，成堆的列巴散发着旧报纸的油墨味。卖蜂蜜的摊位挂着1950年代的海报，老板娘教我辨认椴树蜜——"真的蜜糖会在寒冬结成星芒"，她舀起一勺琥珀色的结晶，我的杯子从此染上洗不掉的甜味。
课业生活丰富，剧院、教堂、博物馆。老师寓教于乐，陌生的俄语单词通过实景绽放出绚烂光彩。
曾有组织与老师一起去了贝加尔湖。湖边卡车压出的雪辙像五线谱，当地人在凿开的冰洞里垂下钓线。租船驶于湖上，波光粼粼，湖水清澈见底，既有大泽的平静，又不失大海的壮阔。点点波涛中或得见贝加尔海豹俏皮点头，秋白鲑畅游湖中。湖鲜蘸盐的滋味，像咬碎了湖底封存的星光。
闲暇之余伏案桌前，整理记忆。辞书旁放着有轨电车的坐票，普希金诗集里夹着的贝加尔湖纹样书签，思绪仿佛飘回船上，舷外贝加尔湖正漂着最后的浮冰，像散落的单词卡片。春天属格，冰雪离格，归期永远是未完成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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